2)理想株_花豹事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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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乎把岑周川当做岑迦一般乞怜。

  姐姐去哪里了,爸爸,为什么这么突然,不提前告诉我一句,我们假期的时候能去探望她吗,您能把姐姐的新地址给我吗,电话总可以吧,求您了,爸爸。我真的,真的舍不得姐姐。我只有姐姐这一个——说得上话的同龄人。

  岑周川看着声泪俱下的继子,他任面目有些扭曲地恸哭着,身姿像蘸水轻悚的柳枝,一触就碎似的无害状——可他却看不清他的眼睛,也怕看清,不肯撕开理想生活的糖衣,哪怕最坏最苦的部分留给面前的沉圆——“让她在那边好好调整吧,想联系的时候总会见到。”

  继子在他面前跪下。“爸爸,请您告诉我。”

  伴随着书桌物件拂落在地的震响,宋春徽惶惶闯进,看见丈夫冷脸对跪在地上的沉圆掷下一句,“如果想一直跪在这里逼我,就不用再去学舞了。”

  宋春徽先被骇住,扑过去将沉圆往上扶,他本来就是她为了舞台精心培养的,不要他跳舞是夺去他的命——她是这么觉得的,岑周川对他们从来宽厚,这是头一遭面色可怖,她说,你做错了什么呀,快给爸爸道歉,圆圆,好孩子——

  好孩子,被姐姐驯养的自己,哪里还算得上个好孩子。

  他和她,从来都不是好孩子啊。在母亲近乎撕扯的动作里,他只觉得通体冰冷,坠入水里,与这世界隔了一层厚重的水壳,任何施加在身上的重量力度都被缓冲得如同虚幻,不太苦痛了。额发散碎间他的眼睛被搔得痒痛,泪融融地蓄满,嘴角却向上抬起,慢慢地,慢慢地。

  姐姐,你总是喜欢给我出难题。

  岑周川也不知道沉圆动用了哪些手段去寻找岑迦,他想都是无果的吧,到底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情窦。他对沉圆学费照给,红包照发,沉圆也是照旧恭顺服从地称呼为爸爸,外地演出回来还必给他捎不重样的礼物,任谁看了都说哪怕小迦离得远,这圆圆的孝心真是同龄人都比不上的,多和睦的一家人。他也这般自欺着,直到后来沉圆成人独立,搬出去前,往家里送来了一幅画,说要挂进舞房,请爸爸看看画得如何。

  他掀开画布,手如被蜂蛰,正是跳舞的岑迦。

  再也自欺不下去,心悸的前兆抢先一步麻痹了感官,沉圆在背后撑住他险些仰倒的身躯,“怎么样,很漂亮吧,爸爸。没办法啊,我找不到姐姐,可我实在太想她了,但是她连照片都没有留给我一张,我只能这样。”“爸爸,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姐姐,明明可以帮一帮我的,你和她一样,瞒着我,躲着我,何必呢——我和你们明明是一家人啊。”

  他的理想生活,到底是被割裂了。

  沉圆替宋春徽收拾好碗筷,与常去的花店预订扫墓的花,宋春徽本来厨房叨念他,何必陪伴岑迦去为褒曼忙前忙后,他任冰冷的水流穿梭过指尖,对母亲好教养地微笑,“妈妈不是一直要我们和睦相处,现在,不就挺好的吗。”

  他不等待母亲的回复,去寻岑迦,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岑周川谈话,被问到未来规划,大抵最想做的是能够让他解下脚铐吧。他走近,当着岑周川的面温柔搭上姐姐的肩膀,“墓园就快开放了,爸爸有什么话再与姐姐说也不迟,等下去取花,已经请人配好种类颜色了。”

  你倒是殷勤得很。话未说出口,父亲却微笑着先岑迦一步讲道,“拜托你了,圆圆,你总是这么周到。”沉圆的话更是使她肩膀发僵,“我们是一家人啊,姐姐好不容易回来,多大的忙我都要帮她的。”他欠身,对她伸出手,“走吧,姐姐。”

  岑周川颔首,目送他们的离去,女儿的后背不情不愿地被继子虚拢,形成一对别扭又和谐的背影,连根拔起,剪枝摘叶,他们到底还是奇异地像嫁接一样又变成同枝植株了,经过几次实验,多少打磨,他不敢想,再也没力气去想了,到底是中了继子的圈套——至少看上去是姐友弟恭的理想生活了,至少,至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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